【Inside Fashion】Giorgio Armani 生於亂世・有種eleg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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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BEN 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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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side Fashion】Giorgio Armani 生於亂世・有種elegant

Mr. Armani,在9月4日離開了。91年的人生,成長於二次大戰時期,1975年成立個人品牌,今年剛好踏入50年。過去半世紀,Mr. Armani曾經設計數之不盡的經典。他的創作空間,由始至終圍繞人及世界文化。他的故事,不只是一個時裝大師的故事,亦是一段好elegant的人文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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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前傳

Giorgio Armani 生於亂世・有種elegant

Mr. Armani離世後,品牌在米蘭市中心豎立告別billboard,寫上他的最後寄語:「我希望留下的印記,是一個有承擔、受人尊敬、真心關懷別人,以及實事求是的人。這是一切的初衷。」

1934年,Mr. Armani於意大利北部城市Piacenza出生,爸爸從事會計,媽媽是傳統意式家庭主婦,還有一兄一妹。一家五口,在戰亂下過着艱難的日子。有一次,年輕的Giorgio與好友在街上玩耍時遇上炸彈爆炸,玩伴不幸罹難,他亦身受重傷,在醫院經歷了漫長的康復之旅。

尼采金句「What doesn’t kill you,makes you stronger.」的願景,不知有沒有降臨在他身上。然而,創傷之後,電影院成為他的comfort zone,荷里活電影中五光十色的畫面,他見識了優雅高貴的氣派,不知不覺間,吸收了大量時尚養分,為日後輝煌成就埋下了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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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r. Armani一生熱愛工作,投入工作,值得學習。

大概是生於亂世,有種責任,Mr. Armani入讀米蘭大學醫學院。後來服兵役,順理成章被安排到軍方醫院工作。退役後,他毅然放下醫務工作,在米蘭市內一間百貨公司當window dresser,隨後轉任男裝部售貨員,真正學習時裝業運作。

學有所成之後,他加入了Cerruti,初次負責設計男裝,就是這樣,打開了設計小宇宙。累積了好幾年經驗,在另一半Sergio Galeotti的鼓勵下,Mr. Armani自立門戶,以自由身與不同品牌合作。他曾在訪問中,回憶當時的感覺說:「I was fine.」。然而,fine不足以滿足他,於是再次跳出安穩的舒適圈,在1975年創立同名品牌Giorgio Armani。假如沒有創新求變的欲望,沒有那團火,世上便不會有Armani這個時裝王國。

舞男大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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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舞男》的成功,令李察基爾成為全球女性的夢中情人,亦令Giorgio Armani成為天下男性最渴望擁有的西裝品牌。圖為拍攝電影同年1978年秋季男裝系列天橋騷。

70年代中後期,受到電影《周末狂熱》與《油脂》的連環影響,年輕人進入油脂仔世代,喇叭褲與關刀領主宰了男人衣櫃。在discotheque的氛圍下,Mr. Armani沒有盲目跟隨潮流,反而將創作重點回到tailoring,嘗試解構傳統西裝,軟化內部結構,配上drop shoulder剪裁技巧,輕鬆解放西裝的束縛,重新塑造出一種前所未見、輕盈輕鬆的tailoring style。

這時候,《美國舞男》開拍,導演Paul Schrader經行家介紹,認識開始冒起的Mr. Armani,機會來了。按照導演的要求,Mr. Armani為Richard Gere度身訂做片中舞男服,一身飄逸鬆身的西裝造型,紅了李察基爾,也紅了Giorgio Armani,他亦成為史上首位登上美國《時代雜誌》封面的時裝設計師。

很多年後,他在訪問中說:「《美國舞男》是我設計生涯的重要里程碑,主角Julian把幾套西裝放在床上配搭的經典一幕,直到現在,我仍然記得最初聽到這想法的興奮,當時沒人預料會有如此佳績。」他透露,在1976年,品牌年度營業額只有9萬美元,直到電影放映後的1981年,數字大爆發至1.3億美元。不過,最重要是將他腦海中想像的80年代,透過電影帶到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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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之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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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設計的服裝,不是要幫助大家偽裝成別人,相反是引發他們內在的光采。不論任何時候,你必須做自己,這是展現真我個性的唯一途徑。」最後一句,是他畢生設計生涯修煉得來的智慧。圖為Giorgio Armani 1993年秋季廣告硬照。

來到80年代,全球經濟發達,人們開始追求多方面享受。在肥沃的經濟土壤下,時裝界百花齊放。Vivienne Westwood高呼龐克(punk)、Jean Paul Gaultier開拓頑童天空、川久保玲與山本耀司創立了暗黑靡爛美學,Giorgio Armani則憑着一套power suit,把意式奢華推向世界。

所謂power suit,顧名思義具備展示power的實際功能,要達到這目的,全靠無與倫比的宏偉輪廓,再配合意大利人對質量及工藝方面吹毛求疵的要求,最後注入一點意式休閒格調,完全顛覆了以往Savile Row的傳統風格。Power suit的出現,立即成為成功男士的制服,甚至宣示權力的工具,就算本身不是高層大班,一套power suit上身,也彷彿在展現力爭上游的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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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Mr. Armani推崇簡約設計。正如每個範疇的創作大師,創作生涯越走越遠,作品不會追求天花龍鳳,反而越來越精練,把一切多餘的東西統統去蕪存菁。

Power suit在男裝市場的成功,啟發Mr. Armani將權力概念移植到女裝,同樣大獲全勝。權力背後,他有一個信念:「80年代的女性,越來越投入工作,在衣着方面,她們同樣追求與男士看齊,希望衣服為她們帶來尊嚴,不需因為性別而放棄事業。因此,我為她們創造了一個獨立女強人的形象。有時候,時裝是一種自我表達的姿態。」自此之後,Armani成為最靚西裝的代名詞,甚至可以說,他是繼Coco Chanel及聖羅蘭之後,最懂得為女士們做suit的設計師。一帆風順的成功,令他在創作上信心爆棚,更勇於嘗試多方面發展。

雌雄同體不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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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Mr. Armani推崇簡約設計。正如每個範疇的創作大師,創作生涯越走越遠,作品不會追求天花龍鳳,反而越來越精練,把一切多餘的東西統統去蕪存菁。

在70、80年代,男男女女一窩蜂地overdressd,物極,必反。踏入90年代,簡約主義慢慢變成時尚主流。同時間,時裝設計開始強調個人化,一班年輕設計師逐漸崛起。已經升呢大師的Mr. Armani,繼續為power suit注入新力量,在細節上不斷微調,一手將雌雄同體(androgyny)的概念發揚光大,中性主義再次抬頭,創作出超越性別界限的系列。近年大熱的gender fluid,他在30年前已經瀟灑示範了。

關於他的中性美學,Mr. Armani曾說:「我從沒想過要把女性變為男性,我不過協助她們在社會上適應新角色,突出她們堅強一面。因此,我把男裝設計的某些元素放入女裝,但我總會保留女士們的旖旎及優雅,透過兩性魅力的縱橫交錯,希望帶出獨一無二的時裝潮流。與近年(千禧年代)大行其道的雌雄同體相比,我的做法較為柔弱,這是我一直堅信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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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FW93系列的設計草圖,集中性主義及簡約設計於一身,32年後的今天,依然沒有半點過時。

看看一幅來自FW93系列的設計草圖,孖襟西裝的強悍造型,明顯是從男裝設計變化出來。整套衣服,布滿由珠片構成的條紋,艷光四射。有別於男裝孖襟四粒鈕或六粒鈕的傳統,他選用八粒鈕,配合外套的長身設計,更順眼更合理。寬闊的肩膊,以及一大片衣領,剛陽味濃烈,但內裡開空的誘人構思,柔化解了剛,散發90年代時代女性的魅力。

Mr. Armani創作的androgyny,他的招牌greige色調,是其中一個成功關鍵。這種遊走於grey與beige之間的色系,亦剛亦柔,不同布料能夠製作出不一樣的美感,男士女士都穿得好看。回到最初,他想調配一個和暖色系,能夠散發米蘭的都市氣息。「Griege正好混合了自然、低調與優雅,給人平靜、安寧的感覺,是一種變化多端的基調。」一切,源於他對米蘭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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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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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為慶祝Emporio Armani的40周年紀念,在米蘭主場Armani/Silos舉辦了「Emporio Armani -The Way We Are」展覽,包括這個清一色展示greige色調衣服的空間。

Armani集團在80、90年代火箭式發展,來到千禧年,業務已非常穩固。同時間,其他奢侈品集團積極招兵買馬,收購其他時裝品牌,逐漸形成大集團壟斷的市場。相比之下,獨立品牌成為少數族裔,Armani集團卻能獨善其身,更成為最強大的獨立時裝王國之一。

面對財雄勢大的競爭對手,Mr. Armani早已洞悉品牌必須完全獨立,才能有效在其領導下運作,所以堅持不上市,那就不怕競爭對手的虎視眈眈。他的商業才智,絕不下於其設計天賦。品牌能夠獨立營運,每一位設計師都嚮往,對於事事要求完美的Mr. Armani,這方面更加重要,他這樣形容自己的處事方式:「在工作上,我習慣參與所有決定,但同時間,我必須承擔一切風險。老實說,除了這樣,我不懂得其他方法。」時裝以外,品牌開始涉足其他生活範疇,包括餐廳、家具、花店,甚至酒店等等,品牌王國大展鴻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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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場時裝騷,Mr. Armani都會跟全體模特兒大合照,圖為今年1月Giorgio Armani Privé時裝騷留下的紀念。

堅持獨立,同樣令品牌能夠作出比較個人化的決策。千禧年代的時裝界,模特兒為了保持苗條,節食、厭食問題越來越嚴重,甚至發生模特兒死亡的不幸事件。Mr. Armani看不過眼,決心撥亂反正,於是在2007年破天荒禁止BMI低於18的模特兒參與時裝騷。自己品牌,自己話事,就是安心。

過去十多年,天橋上出現過athleisure、normcore、gender fluid及streetwear等潮流,但Mr. Armani一如既往,從不隨波逐流,只堅守自己相信的美學,自由自在天馬行空。今年6月,他登上英國雜誌《Perfect》封面,留下了最後的智慧。「我不喜歡訂下計劃,日復一日,我只跟隨感覺行事,做認為對的事,一直貫徹這種處事方式。」如此豁達的隨心所欲,值得學習與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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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Armani離世之後,很多人關心集團日後營運及發展。在他離開前一星期,《Financial Times》刊登了他的最後專訪,談及他心目中的交棒計劃。他透露,集團在post-Armani初期,將會以團隊形式接班,包括妹妹Rosanna、三位早在公司工作的姪仔姪女、長期合作夥伴Pantaleo Dell’Orco,以及2016年成立的Giorgio Armani基金會。他說:「我期望過渡安排是自然流暢,不會帶來急劇轉變的衝擊。」結果,剛剛在截稿之前,基金會便對外公布,Mr. Armani在遺囑聲明,希望繼承人分階段出售集團股份,先在他離世18個月內出售15%,之後的三至五年內,陸續出售30%至54.9%股份,長遠計劃是基金會持有不少於30%股權,確保集團及旗下品牌貫徹Mr. Armani的精神。他的繼承計劃,經過深思熟慮,對繼承人及集團都照顧周全,令自己離開後,品牌仍然能夠為客人及世界帶來一點Armani式的elegance。

最後,祝願遠在天邊的Mr. Armani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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