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teamLab 創辦人豬子壽之：「城市變得如此復雜，你再也看不到事物為何因他人而存在，我們嘗試讓大家理解互動的正面影響。」

ELLE：teamLab創立多年，相信大家都已經對這個展覽非常熟悉，那麼想知道這次在澳門的全新沉浸式空間 #teamLab超自然空間 與過往的展覽相比的獨特之處是什麼？

豬子壽之：為了這次的開幕盛典，我們特別準備了不少新的藝術品，同時更新了已有的藝術品。舉例說「光之雕刻 - 平面」系列的光之雕塑群就只有在澳門才能體驗得到。而「漂浮的花園 ── 花朵與我同根同源，花園與我合為一體」雖然在東京同樣也有展出，但藝術品中使用的蘭花真的很適合在澳門的氣候下生長，令作品更加美麗。最後「無相之雲，雕塑與生命之間」同樣是我們首次在澳門展出的藝術品，對於我們來說具有特別意義。

ELLE：在展覽中有不少的互動裝置讓觀眾參與其中成為展覽一部分，例如是「花與人的窪谷：迷失、沉浸與重生」中，觀眾的動作會影響花朵的綻放與凋謝，你們的團隊是如何去構思每一個互動的環節？

豬子壽之：當我們走進森林裏面，周圍的一切都是彼此連續的，當你在其中四處遊走，就意味著通過你的存在，你創造了變化，而你周圍的其他事物也產生了改變，所以互動的元素是與另一個人保持聯繫的事物並有助於表達感受。

ELLE：teamLab的展覽總是給我們一種未來感，你眼中未來世界的藝術又會變得怎樣呢？

豬子壽之：除了購買、出售或擁有某物，或者對體驗感興趣之外，我真的不知道更多的事情，所以無論你是否擁有它，你都可以體驗一些東西，這對我們來說真的很重要。

ELLE：為何會選擇在澳門威尼斯人舉辦這次的展覽？

豬子壽之：因為他們聯繫並邀請我們。（笑）話雖如此，能夠擁有這麼大的自由空間，例如8米高的天花板。很多地方比如現有的博物館，藝術不是第一位的，建築才是：首先是空間，然後是藝術。但在這裡，我們有機會擁有這個真正自由的空間，藝術至上，我們為藝術創造空間，這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例如「無相之雲，雕塑與生命之間」，需要使用水去製作大量雲朵，也是因為自由的空間我們才能夠做到這一點。「漂浮的花園」以現實生活中的蘭花為特色，而現實環境會有早晚影響，還可能會下雨，我們無法用現有的空間來做到這一點，這個真正自由的空間則能讓我們能夠創造這些藝術品。

ELLE：你是如何策想出「無相之雲，雕塑與生命之間」利用雲朵去表達生命的型態的概念並利用各種裝置讓藝術品成形？

豬子壽之：人造之物到現在都具有且能保持它自己的結構，比如一塊石頭，現在人們做的東西就像一塊石頭，你可以把石頭放在一個密封的盒子裡，它仍然是一塊石頭。但生命是不同的，如果你把生命放在一個盒子裡，如果我進入一個盒子，3 個月後我會死，也可能變得一團糟，從這個意義上說，生命無法維持自己的結構。所以生命就像海洋中的漩渦，漩渦不是獨立存在的，它們不維持自己的結構，只存在於水流中。我們希望從一種不同的想法出發，製作了一個創造流動的環境，這種現象就是我們想要創造的藝術品。

豬子壽之：在「無相之雲，雕塑與生命之間」，我們創造了一個獨特的環境，在那個環境中能量不斷流動，創造出白色團塊，正如我之前提到的，生命是物質和能量流動中的一種神奇現像，而生命的結構就是這種流動所創造的能量秩序。在這個空間裡，從物質上講，只有非常普通的肥皂、水和空氣存在。 這些氣泡是肥皂泡。 世界上所有的生物，無論是人還是糞便，都是由細胞創造的。 細胞內外有水，氣泡內外有空氣，跟細胞最相似的東西就是肥皂泡，所以我們才造出肥皂泡海，這個雕塑可以說是與生物學上最小單位的生命體細胞具有相同結構的物質，通過一個奇異的環境由能量的秩序所創造出來的。

ELLE：你是團隊中負責創作跟藝術方面的人，那麼你每一次是如何去找尋展覽的不同靈感？可否分享一下你與團隊之間的創作過程？

豬子壽之：在創作一件藝術品時，特別會動的東西，取決於藝術品的種類而需要很多專家聚集在一起，無論是程序員還是硬件工程師。當這些具有不同專業的人聚集在一起，通過創作並一起試驗，就能完成我們想要的藝術品。

ELLE：創立teamLab 22年來，你會形容自己最印象深刻的成就是什麼？

豬子壽之：大約3年前，我在澳門準備這個展覽，這是我們製作「光之雕刻 - 平面」和「無相之雲，雕塑與生命之間」的第一個地方，大約是2019年下半年至2022年春天，那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特別是「無相之雲，雕塑與生命之間」，就在你認為其中一個質量消失時，另一個質量在其他地方誕生，這是一個生與死在一個循環中不斷重複的空間。加上在創作的過程中，我的狀態有些混亂，創作這個展覽的那段時間對我來說最為突出。

ELLE：展覽中不同作品之間反覆出現「生命」這個概念，「生命」對你來說有著怎樣的特別意義？

豬子壽之：我們真的很想知道什麼是生命，我們認為它是一種非常神奇的存在，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想要更多地了解它。

ELLE：「自然」也是展覽之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你認為科技和自然應該如何共存？

豬子壽之：人類對創造事物的表達，即使從石器時代開始我也認為這也是技術，技術是表達和創造的技術科技，所以即使是用來切割東西的刀也是被科技創造的，科技創造出不同的物質。到目前為止，人類的表達都與不同的物質相結合，繪畫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通過使用顏料和畫布表達不同感受。但隨著電子科技的發展，人類已經從物質中解放出來，所以我們可以表達不同的變化，不必再與物質聯繫在一起，這意味著表達變化本身，人們也可以表達出連續性，而我們現在使用的一切都是技術而來。

ELLE：觀眾每次來到teamLab最期待的除了如夢似幻的美學，另一部分就是之前提過的互動環節，你認為能夠互動的藝術能夠帶出如何不同的感覺？

豬子壽之：一種容易理解的講法就是：當你走進森林，你會與裏面的一切事物互動，土壤被踩在腳下，蝴蝶、鳥或是其他動物會飛走，所以這種互動的因素或許一直就在我們的生活當中。在teamLab的展覽中，人們不僅成為觀眾，而且成為這些互動藝術作品的參與者，你自己成為藝術作品的一部分，空間中的其他人也是，空間因其他人而改變，因此其他人也是藝術作品的一部分，將於人的互動演變成一件正面的事。一個人的存在是因為另一個人的存在，我現在正在喝咖啡，也是因為其他人的存在才可能發生。城市變得如此復雜，你再也看不到事物為何因他人而存在，我們嘗試讓大家理解互動的正面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