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專訪香港兩對朝夕相對的夫婦

明媚日光灑進城市當代舞蹈團（CCDC）大埔新排練室，黃振邦及樂知靄在其中雙雙起舞，舉手投足節奏靈巧、眼神交流亦見火花，形同神仙眷屬。唯無比默契非一朝一夕，全靠兩人投放時間與心血修成——約11年前，他倆先後加入舞團，從互相扶持的同事變成戀人，年前終成佳偶、誕下愛女當上新手爸媽；路上他們亦持續合作探索舞蹈。在公在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親密得令人羨慕。

「關係緊扣，是幸福還是危險，全看當事人怎樣拿捏。」率性的樂知靄笑稱自己是「典型雙魚座」，對愛情和理想的幻想天馬行空，也怕沉悶及公式化，遇上同視舞蹈為生命的阿邦，「有共同語言及發展基礙。」但她深知亦需面臨現實考驗。「戀愛之初，雙方仍在摸索，容易製造驚喜。可是相處日久，愛不能單憑感覺，要兼顧柴米油鹽。人人的性情和處境不同，狀態又難免跌宕。『追求浪漫』如兩刃刀，太盲目會造成負擔；但太理所當然又會落入慣性，演化其他問題。」

不同階段，樂知靄體會相愛如舞動，來往與收放，需要平衡。「自我了解和自愛，是選擇伴侶、學習愛人的起點；互相欣賞和體諒，才使關係進入新層次。」她回想2017年，參演丈夫首部長篇編舞《恐．集》，「排練撞正籌備婚禮，我又趕Master功課，樣樣想做好，卻分身不暇。幸好阿邦淡定地疏導我的壓力，又專業地跟我理性討論，順利完成。懷孕時，囡囡心跳不穩定，我突發入院開刀生產，好緊張，多得他冷靜陪伴，再過一關。」她憶起，「當初為何愛上他？全因某次演出前，我肩膊傷了、無法舉動，他沒說太多話，只是輕拍我的額頭作安撫。這平實令我動心，感到可靠。」多年後，丈夫仍如初地踏實去愛，「我明白浪漫不需浮誇，也潛藏於日常細碎中，靜待人放開心思去領會。」

聽愛妻感性的讚美，黃振邦靦腆一笑，「我們不僅是夫妻，也是孩子的父母、舞蹈的夥伴，關係更複雜，要更好地守護。」他逗趣說，自己是理智的天秤座，可跟善感的雙魚互相補足。「婚前，我練武術、打拳擊、又讀哲學，但婚後對家庭負責任，減少玩樂。自知不及太太擅長代入孩子心理陪玩和照顧，就主動幫忙家頭細務。但取捨不等同犧牲，我們仍會共同學習新事物，像一起讀心經，齊齊玩桌上遊戲，好開心又長知識。」

黃振邦看浪漫很實在，「花一輩子認識伴侶，天大樂事。我跟太太玩桌遊，觀察她怎樣思考、布局，對輸贏的反應，或寫書法時，對空間及美學的理解，每次都有嶄新又可愛的發現。由此想到，不少女性舞者明明出色，卻因不同行業因素常被忽略，很可惜。我欣賞太太的天賦和付出，期望她不只被視作『太太、母親』，也獲人尊重她作為『舞蹈藝術家』的價值。像近作《雙雙》，受疫情影響改網上演出，她於編舞和拍攝中給予許多靈感和建議，提升了美學層次，好值得被大眾了解。」他倆相信除了維繫親密外，為雙方保留成長空間，別刻意改變對方，也別迷失自我，才是愛的真諦。

談伴侶的「靈魂契合」，或受影視文藝等影響，人們常聯想起「天雷勾動地火」的戲碼，但黃振邦和樂知靄的經歷，證明尋常生活亦能淬煉真愛。至於浩然與嬌嬌這一對的愛情，則反映「坦誠與溝通」也是連結心靈的關鍵。

自由攝影師浩然與曾為布藝手作人的嬌嬌，於2014年「誕下」的a nice place to工作室，既是文創、活動策劃及影像製作單位，現亦設有實體店舖。兩人婚後從辦市集、構思概念，陸續到觀塘、銅鑼灣等開設pop-up store，及至年前進駐西營盤，見證了愛情與創意進化史。工作室現址位於忠正街，相對其他在鬧市或商廈的文創店舖較僻靜，但當你進內便會知道，兩層複合空間別有洞天：地舖售賣各式日系或本地文創精品、提供咖啡小食，氣氛熱鬧多姿；二樓則為影樓及展覽空間，格局簡約優雅。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店舖，表面沉靜，內裡熱情的反差，又對照「爸爸媽媽」的混合特性——人馬座的嬌嬌，受重視傳統的潮州家人疼惜，育成風風火火的個性，重感情、講原則、創意豐富，是「有夢即追」的行動派兼完美主義者；山羊座的浩然則家教嚴謹，行事務實有主見，中庸不浮躁，當年廿歲已早熟地想以攝影為業，預想日後開設個人影像工作室。無怪乎當他倆於職場相遇，皆被對方的工作魅力、鮮明特質所吸引。

「真正相處又是另一回事。」浩然溫柔地看着嬌嬌，「回歸日常，她不強悍，迷路如家常便飯，喜歡識朋友、送大家手作，是生活迷糊又愛窩心細節的女生。」嬌嬌微笑，「他何嘗不是大頭蝦？拍拖三個月紀念，我用雙方英文名縮寫做『PC3』蛋糕，他竟猜不到寄意；約好睇戲、飛都買了，他竟然忘了還坐車回家。」微不足道的瑣碎事，兩人說心情好時尚可消化，但偶爾忙碌、狀態不佳，卻很易觸動神經，或引爆不必要的衝突。

「結婚第一天，是我們首次離開原生家庭，跟他人共住及互相照顧。當時也開始了創意企劃，公私有多個階段的磨合。」浩然說，「經歷快樂和不快，我們由衷檢視何謂浪漫？有感既非無止境地追求空想，也非勉強雙方改變，而是嘗試透過溝通、對話，用心梳理問題癥結，接納各自強弱，理解對方本質，才能走下去。」嬌嬌說有見雙方思維、處事模式有差異，「像我強於創意與行動，他強於數理和思考，就按特性分配家務或工作，又善用筆記本等工具整理繁忙的日程，互相提醒、減少誤會。」

「我們好開明，不介意坦白每日行蹤。溝通始於信任，大家有安全感，才能使討論深入和有意義。」浩然認為拒絕逃避、直視現實，是關係健康發展的核心。嬌嬌點頭，「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遇上不滿或疑慮，千萬別假裝沒事；情緒壓下來，會發芽生根，待一發不可收拾，後悔莫及。新婚階段，我們每晚會講『床邊小故事』，分享無聊故事或談心事。工作有問題，更會安排檢討時間，當日事當日解決，防患未然。」

抓緊當下，是婚前輔導的提醒。「當時我們要就『愛』列出不同定義、理解，從光明到黑暗的想法等。導師提及人類愛談永遠，但不到死亡那刻，無人知曉『永遠』有多遠，伴侶真正需要是把握現在。我們亦寧可主張『浪漫在途上』，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時刻，誠實面對自己、相信自己，盡情追夢、講心底話、互相扶持。誰知『下次』是否存在呢？」兩人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