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書架有幾本郵票簿,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拿出來翻閱,重溫一下童年的集郵歲月,然而每次拿起郵票簿,我都會先想起老媽。

老媽是典型的農村婦女,沒識很多字,兒時我都會幫她寫信回鄉;我的字很醜,每次寫完也覺得不好意思,她總是說沒關係,鄉下的親戚也不識很多字。每次寄信,老媽都不喜歡我貼事頭婆頭像的通用郵票,而是要我親身去郵局買最新的主題郵票,她說親戚收到信時會特別開心,而我每次收到鄉下的信,也會把郵票剪存起來,我好像也明白那種心情,就這樣開始集郵。

七十年代的大陸郵票,主調都是不離政治,我開始收集時是文革後期,鄉下的來信,出現最多的是領導人的紀念票,住在同一層樓,愛國愛黨的細叔最愛說好大陸故事,我也很快透過郵票認識毛、周、朱和半部中國近代史。鄰家的孩子也有集郵,我們會在走廊交換多餘的郵票,地區越遠越覺得厲害,最好笑是當時大家都認為加拿大是世界盡頭。家裏附近的士多辦館也有售賣郵票,但是賣的都是本地蓋銷票和莫名其妙的多明尼加票,我們都是揭揭看看,甚少購買。

集郵需要郵票簿,我的第一本郵票簿購自新蒲崗的東方國貨,因為款式較多和大本,最重要是老爸有折扣,但是本子的紙質很粗糙,特別是那白色背板,怎麼看都感覺業餘。於是我用黑色顏料塗在背板上,後來有幾日回南天,發現郵票都黏在廣告彩上,我真是個有夠蠢的小學雞。

上了中學,放學後可以名正言順去郵票社觀摩,那時混得最多的,是一家位於欽州街樓梯底的郵票社,老闆是一個煙癮很大、一臉鬚根的大叔,他很喜歡和我這個初哥聊天,更不厭其煩向我解釋中外郵票的分別,特別是香港郵票的歷史、設計、水印和編碼,在資訊貧乏、沒有 Google 的年代,老闆是我的集郵啟蒙老師。